“我想知道什么？其实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只可惜有些话我不能不告诉你。”
李沉舟已苦涩笑了起来。
君临天下的李沉舟极少会流露出这样的面目，即便是柳随风昔年也从未瞧见过，可如今李沉舟身上居然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苦涩与无奈。
可陈风心中已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了。
“昔年我会忌惮于你，并非仅仅是因为你一直以来都保存实力，而且你的实力即便是我也看不透，也没有把握对付。”
世上最难得的事情，莫过于开诚布公，如今李沉舟正在做这种事情：‘我当年会忌惮你，不但因为发现你似乎已经喜欢上了赵师容，而且也已经看得出赵师容似乎对你有那么一丝丝的情意在，虽然这份情意很淡，淡到师容或许都瞧不出来。’
“有时候男人在这方面非常笨拙，但有时候男人在这方面非常敏锐，当年我就属于后者。”
陈风望着李沉舟。
“我相信你说的话，你也根本没有必要说谎，可你说出昔日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验证如今的我是否对赵师容存在情谊还是验证其他的事情？”
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就永远不会深入去谈，而事情一段说出来，谈论的时候，就将不可能存在任何的顾忌。
李沉舟面对这种事情，似乎也是这种态度。
他也没有任何忸怩，非常平静开口道：“我若说其中并不存在前者，那实在不太可能，毕竟你也应当看得出这些年来我虽然拥有过不少女人，可真正走进我心里的女人却从来只有他，因此我必须知道你对她的想法。”
陈风并未立刻回应李沉舟的问题，而是过去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昔日一别已是相忘于江湖了，何况如今的陈风已非昔日的柳随风，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倘若有人杀了赵师容，我一定会为她报仇雪恨。”
李沉舟点了点头：“我也相信你说的话，这第一个问题我们就谈论到这里。”
他的声音还没有彻底落下，陈风就已开口，他瞥了一眼湖边上的赵师容、东方铁心，又落在了李沉舟的身上：“你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现在赵师容也在这里，这个问题你也应当要回答我。”
湖边距离青梅亭并不太远，以赵师容的耳力，当然可以听得见两人言语、
这一点李沉舟、陈风当然也是清楚的。
李沉舟也不迟疑：“你想问什么？”
“当然是关于你，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以权为毕生之志向，过去是的，现在也是的，这也是你昔日接掌权力帮的初衷。”陈风：“倘若有一日赵师容说你若愿意放下手中的权力，便愿意与你白首到老，你是否会同意？”
“不会。”
“为什么？”
“且不说赵师容不可能说出这番话，即便她对我说出这番话，我也不会同意。”李沉舟：“放下权的李沉舟，就已不再是李沉舟了。”
其他人不明白，可陈风明白。
对于剑客来说，剑就是剑客的灵魂。
而对于李沉舟这样的人来说，权岂非也是李沉舟的灵魂。
若没有权，李沉舟岂非也就是行尸走肉。
陈风对着李沉舟伸了伸手，示意李沉舟继续问下去。
湖边，东方铁心望着神情自若的赵师容，精致而冷漠的面庞上，闪过了一抹诧异：“他们的话，你都已经听见了，你难道没有一丁点感觉？”
赵师容微微一笑，非常大方的回应。
“我不知道听见了他们说的话，而且也明白他们的话不但是回答他们彼此，也是说给我听的。”
“可你似乎一点也不伤心一点也不难过？”
“我为什么要伤心，为什么要难过？”赵师容淡淡道：“难道我赵师容若没有柳随风或李沉舟，就一定要哭泣到老吗？柳随风、李沉舟不是那种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沮丧的人，我赵师容也不是那种人？何况儿女私情这种事情本就不过是小事，如今的大宋帝国百废待兴，我也没有时间思忖这种事情。”
东方铁心不说话了，也无话可说了。
世上有一种女人，似乎一生下来，就是令人敬佩的存在。
无关身份地位，而是灵魂。
昔日的魔是如此，如今的赵师容也是如此。
“第二个问题和师容无关，但和你我有关。”李沉舟：“昔年我们加入权力帮之前，就已是极好的朋友，一直以来我也将你当作我唯一的知己。”
陈风点头：“我相信，而且当年我也可以感觉得出。”
李沉舟：“如今我要问的当然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昔日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已不可改变，不过来日我们再一次相见，你会以何种面目与我说话言语？”
陈风微微一笑：“你自己也已经说了，我们很早以前就是兄弟的，这些年来我们的兄弟情谊也从未变过，这一次汴梁之战之中，你几次出手相助也可以看得出，只不过下一次我们到底是以何种面目相见或许是以何种方式相见，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可下一次若能有机会相见，我会带上一壶酒来，至于酒后我们是交手还是对骂，那就看天意了。”
李沉舟也笑了起来。
他指着陈风：“你这样的说话方式有些像他了。”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望着陈风：“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你呢？你有什么要问的？”
陈风摇了摇头：“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我们之间也实在不需要什么言语了，如今我们需要的只不过是一场迟到多年的交锋而已，这一场交锋之后，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李沉舟望着陈风：“你要在这里交手？”
陈风指了指半空中，道：“天上，而且我相信你应当控制得住。”
他说完这句话，身如蝙蝠般跃到了青梅亭上。
李沉舟也瞬间而至。
剑与拳，第一次真正的交锋。
这也是李沉舟一直以来的心愿。
一直以来从未达成，如今终于已经达成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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