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个多月,阿木图每天下午都准时来报到,与她一起晒太阳睡觉,一直到吃完晚饭才回去。
只是他把她的躺椅抢了,让她睡在地上,还不让睡远了,一定要在他的脚下。
宁夏感叹,寄人篱下,人家是大爷,别说一张躺椅,连脚下的这片土地都是他的,她能怎样?
更多时候宁夏不想睡,她盘着腿望着院子里越发生机蓬勃的满眼翠绿,一发呆就是一个下午。阳光洒下来的时候,光阴也仿佛停在了这一刻,记忆中的年少轻狂清晰地浮现在了眼前,还有那一个个似被刻进了灵魂里的人。
川宁的淘气,母后的训斥,紫雾的跟随,雷若月的温存……
一只手把她从地上捞起来,耳边传来温润的气息,某个低沉的男声不悦地说:“你不睡觉一个人傻笑些什么?”
宁夏乖乖让他拎上躺椅,坐在他旁边,可怜地望着他说:“人家睡不着。”
“睡不着陪我睡。”阿木图躺下,把她拉入怀抱,初春的阳光下,竟有些燥热。
“我白天睡晚上也睡,都快成猪了!”宁夏手撑住他的胸膛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猪不会一个人坐着傻笑。”阿木图的声音已经开始飘忽,显然又快睡着了。
“我没在傻笑!”宁夏挣不开他的手,锤了他一下。
“你有。一边笑,一边都快哭出来了……傻瓜……”尾音很轻,伴随着他闭上的眼睛结束在了另一段美妙的睡梦中。
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宁夏无从知道前方战事如何,只能感觉到天气越来越暖,她问过阿木图,却得不到回答。直到有一天,她听到他在睡梦中,叫着莫凌霄的名字。
阿木图一直以来都睡得很安静,像婴儿一般,不会打鼾不会磨牙不会流口水不会说梦话……只是他会做梦,表情有时候微笑,有时候皱眉。
吃饭的时候宁夏对阿木图说:“今天你做梦说梦话了。”
宁夏一脸讪笑,阿木图也不在意,似真似假地挑挑眉,不置可否。
“是吗?”
宁夏用力点点头,“那是啊,你知道你说了什么?”
“什么?”阿木图优雅地喝汤。
“你说……宁夏我爱你。”
阿木图才入口的汤喷了出来,原本古铜色的脸一下子通红。
“哇……你是害羞吗?真是的,我又不会嘲笑你!”宁夏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一边拿毛巾给他擦,一边忍住笑,忍得肚子都快抽筋了。
阿木图见她的表情,忽然发现自己上当了,伸手要掐她,宁夏一下就跳开,哈哈大笑。
“钟宁夏!”阿木图咬牙切齿,上前追她。
宁夏逃出屋子,绕着走廊奔出去,一路上拉过站边上的侍女推向阿木图,引得她们阵阵惊呼。最后她终于被逼到偏院的池塘边,无处可逃了。
“嘿,大哥,算了,开个玩笑啊!”宁夏一步步后退。
夕阳在宁夏身上晕起一圈红光,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宁夏,是在夏天的傍晚,龙临山庄的莲花池边。第二次,还是傍晚,南军营较场上,她在拉弓。
看着光晕中她笑容嫣然的脸,阿木图有些恍惚。
“喂喂,别那么小气啊……大哥,我错啦!”宁夏见他一步步前进,她只好一步步后退,一直退到池塘边上。
他伸手想要触碰她,宁夏却以为他要抓她,把他的手一把甩开,却一脚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身体失去平衡向后仰去!阿木图反应很快,去拉住她,不料被她带了下去,两人一起掉进了初春的池塘里……
泡了个热水澡,宁夏又炖了碗冰糖银耳,阿木图怀疑地看着那碗银耳问:“你确定银耳是用来驱寒的吗?”
宁夏还未说话先打了个喷嚏:“大概……可以……”
阿木图一脸不确定,却还是接过了碗,又问:“这次下毒了吗?”
“下啦。”宁夏嘿嘿一笑。
阿木图喝了一口,忽然抓住宁夏的手臂拉到自己怀里,狠狠把银耳给她灌下!
宁夏怒,一脚踢向阿木图的小腿上!阿木图吃痛,推开她,幽绿的眼中冒着火气!
“钟宁夏,凭你这一脚,够拖出去砍头了!”
“你轻薄我你还有道理了!”
“轻薄你?”阿木图也怒了,“多少女人都排队等着本王去轻薄!”
“你别跟我说什么轻薄我是我的荣幸之类的话!本姑娘不稀罕!”宁夏大眼瞪他小眼。
“你敢不稀罕!”阿木图气得想把她一把掐死,话说出来才发现有点不对,于是改口道,“你全身上下哪点像女人了?好吃懒做,小鸡肚肠,又不漂亮,还凶悍泼辣!连母猪都比你更懂温柔!”
宁夏怒极反笑,“那你轻薄我做什么?你不如抱着头母猪去亲!”
阿木图终于接不下话了,狠狠瞪着她仿佛要把她吃下去!手臂一伸,掐住她的脖子,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猛地惊醒。
今天这样的吵闹局面太失控,太离谱了,而且,太低级了!英俊伟大的契沙王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另一边宁夏也因自己竟对伟大英俊的契沙王做出了这等荒谬的举动,后怕起来。
只因为看他睡觉的样子看多了就以为他是无害的,却忘了他本是个冷酷的帝王!
阿木图松开了手,两人忽然陷入了沉默。直到宁夏打了个喷嚏。
“就说了银耳不能驱寒的吧!”阿木图又理直气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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