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33岁,系统性接触心理研究也有16年了。
我曾摒弃掉心理医生的职业特性,以普通人的视角去接触并观察陌生的人。不管是生性冷漠还是热情好客,当中绝大部分人都能具备一杆衡量道德的标尺,区别只在于程度的高低。
荀子提出的性恶论,更直观地剖析出人类的本恶天性,道礼义法需要通过学习,贪懒色欲却只需放纵。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不同环境对不同人格的适应性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律法的诞生,更加合理地催化了对道德差异性公民的约束力。最重要的体现不仅仅在于公平的制裁,还有预防的威慑。无论小偷小摸抑或大凶大恶都会面临相应的刑罚和刑期,而不同的刑罚和刑期正对应着他们不同程度的道德界限。
看着怒不可遏的蒙恩,此刻我终于理解了他的心情。
是啊,我不断铤而走险,不断挑战律法的底线,除了造梦团队的默允,最大的错误还是我禁不住人性的诱惑,失去了道德的尺度。
这时,江洛的手下从门外把造梦机推了进来。
“走吧,最后帮我一次。”我走过去扯了扯蒙恩的衣袖,轻声说道。
他并不言语,跟在我们后头进了电梯。
当电梯门打开那刻,只见江浮早已正面朝天,一动不动平躺在了会议厅的桌子上。
每个人都心领神会,何为撤下伪装布,抢先一步把造梦机推向江浮的身边,启动机器开始操作。而其他人则四处散开,奔向会议厅的角落进行排查工作。
“机器……好了。”约摸两分钟,何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顾不上手中的工作,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朝着造梦机跑去。
我挽起袖子,跨上桌躺在了江浮的旁边。
这男人长着和江洛相似的面容,只不过上了年纪,双鬓已经开始晕开了白霜,眼角也刻满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皱纹。他的呼吸很重,或许因为事务繁忙,很多天没睡好觉了吧。
“陈医生,时间紧迫,我们这次就不做事前体检了……”
何为全神贯注低着头,逐个插上电极贴片的传输线,“我只能根据上次实验提取的数据调试波段……”
“没关系,就那样吧。”我漫不经心地回答。
此刻我的脑中全是前两次实验失败所遗留下来的阴影,梦境的陡然崩塌,漩涡的天旋地转,还有遍布每个角落,难以预测的各种险情。
不知不觉,额头上便布满了汗珠。
这时江洛也爬了上来,他解开衬衫的领口,横侧在我和江浮的头顶。
“陈医生您紧张吗?”他问道。
“还好。”
“您进行过几次实验了?”江洛饶有兴致。
“两次。”
“效果如何?”
我不置一词,只是遗憾地摇摇头。
温文提着注射器走到江洛的身边,给他束上了固定架。
“江先生,这是你第一次进行实验。我现在给你注射的是镇定剂,等会你开始会……”
“好了好了,别废话,开始吧。”江洛喘了口气,直直把手臂递到了温文的面前。与此同时,蒙恩也拿着另一个注射器坐到了我的边上。
“陈封,我上来,不是妥协。”他幽幽地说,“我只是确保……如果你把实验室毁了,我可以当着现场掐死你。”
“蒙恩……”
“啥都别说了……”他一边固定,一边掐着我的小臂,“这次一定要成功。”
因为思想敏感,从小到大,我并没有交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身边的人于我而言更多是共事,甚至是工具。朋友需要交心,朋友需要分担,但我更习惯独来独往,更习惯默默承受,那份自始至终远超年龄的成熟让我一直保持谨慎,一直保持孤傲。
但此刻看着怒气未消的蒙恩,我心头竟涌起了一股暖意。
叮叮叮——
这时突然传来了我手机的铃声。
我掏出手机,是苏墨!
“陈医生,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你说得没错,江夫人在狱中一直都有服用药物……”苏墨异常激动,“但多数只是维生素片,并没有其他可疑成分……”
“带她去尿检。”我缓缓坐了起来,朝蒙恩使了个眼色,别过了脸继续说,“可能被掉包了。”
“那你什……”
“就照我说的做,我现在在忙,稍后联系你。”我匆匆挂了电话,再次躺回了桌上。
那天江洛跟我谈到交易时,我就心生疑惑。我和他素未谋面,依据他的财力,完全可以选择更权威的机构,或者和造梦团队当面对接。
选择我的原因毫无说服力,或许是我和古立有过短暂接触,或许是源于我自身的职业秉性,但在当下我却一直猜不出隐情。以防万一,我便委托苏墨帮我着手调查江家近年来的所有行程,包括每个人的就医记录。
在江洛向我盘出计划,特别是提到江母和江妻时,我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预感。倘若他的目的不是权,也不是钱。
那就肯定是因为情。
所以在结束通话后,我再次给苏墨打了电话,让她帮我留意王芬和秦淮以往的生活动向。如今王芬早逝,那侧重点就肯定在秦淮身上。
江氏家大业大,江浮没有任何理由,拿着整个集团的锦绣前程作为赌注去违法乱纪。倘若他真的在进行人体实验,而江洛不惜抛弃常伦都要将其治罪,根源大抵上就只剩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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