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大的字也识不了几个?”净慧师太笑容可掬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疑云……
净慧师太略摇了摇头:“阿龙,你连字都不识几个,又怎么能理解经文呢?”
“佛法真理,与文字无关!”龙飞语出惊人!
“什么?玄妙的佛法与文字无关?那么,还要这些珍贵的佛经做什么?唐僧去西天取经,历尽九九八十一难,不就是为了带回经书吗?”净慧师太被龙飞的这句话震惊了,连珠炮似的向他发问。
“佛法的精妙之理,并不在文字上。”龙飞此语一出口,如石破天惊。
净慧师太和冼小莉直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个好像被用了定身法似的站在原地,仿佛失去了知觉;继以像不认识他一样看着他。
而龙飞,却莫名其妙地吸了吸鼻子,一边四处寻觅,一边说道:“这花香……从哪而来?”
净慧师太从惊呆之中缓过神来,用手指着供桌上的花瓶说:“贫尼每天清晨采野花供佛。这花香,就是佛龛前那簇烂漫的山花散发出的。”
龙飞没有说话,只是侧着耳朵,像在倾听着什么……突然,他不着边沿地问:“谁人在弹琴?”
净慧师太听龙飞如此一问,真个是有点哭笑不得,没口气地解释说:“竹叶庵附近有一道山溪,溪水叮咚,宛若琴声一般。你看,就在那边。”净慧师太的手指向庵堂外。
龙飞的目光没有顺着净慧师太的手指指引的方向望去,而是认真打量着她的手指头。
龙飞此举令净慧师太真个是哭笑不得,“阿飞,你本来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今天是怎么啦?你看我的手指干什么?手指既不是溪水,也不能发出声音!”
直到这时,龙飞才哈哈大笑着说:“你们看,佛法的真谛,就像美妙的花香,也像动听的流水;而文字,就犹如师太指给我看的手指。手指能指出花香与流水的所在,但你的手指本身,并不是馨香的山花,也不是动听的溪水。而且,看美丽的花朵,听山溪的流水,并不一定非要通过手指不可。”
最后,龙飞犹如佛学大师点拨弟子一般:“诸佛妙理,非关文字。所以,不能对经文产生执着。”
净慧师太听了龙飞一番醒世妙语,如醍醐灌顶,“天哪,您简直是一尊肉身菩萨啊!阿弥陀佛,观音菩萨,贫尼何德何能,竟然得遇活菩萨光临!”
净慧师太站立起来,整理好袈裟,展开拜具,向龙飞五体投地拜了下去……
龙飞一个学生仔,无论如何也不肯受净慧师太尼师这一拜。
龙飞心想:她是一位比丘尼,自己是个男生,又不能用手去搀扶她……
他想到此,就赶紧抢先跪了下去。
龙飞虽然对《涅槃经》知之甚小,而他好似大智慧入脑,脑洞大开,一听便知,深得“顿悟”之三昧,所以,能够一通百通,一听即悟。
净慧师太更预感到龙飞是个奇异的人,于是,附在冼大雷的耳边,轻声地说:“这个人有如此高深的见解,已达至天机自悟,非一般的人所能企及,恐怕是大菩萨临世,实在可以在本地禅源寺出家当大师。”
冼小莉在旁边无意听到了,赶紧制止说:“姑姑,你在说什么呢……”
这时,冼大雷见净慧师太和龙飞谈经论文颇有兴致,他一个大老粗,如牛食牡丹——不知味,趁冼小莉话一说完,便趁机起身告辞。
净慧师太见冼大雷起身告辞,对冼小莉说:“阿莉,代姑姑送送你二叔吧。”
“嗯。”冼小莉送冼大雷出了庵堂山门。
冼小莉送走了冼大雷,来到院中荷花池旁,面水而立。
平静如镜的池水,一支含苞欲放的莲花与倒映的冼小莉那张俏丽的面容相映成趣、相媲美。
风儿也善解人意,将净慧师太与龙飞在庵堂的对话轻轻送来:“阿飞,你是那里人,家中尚有何人?”
“家乡龙村,父母亲、弟弟。”
……
冼小莉似乎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幻想中,眼中透露出一种朦胧的憧憬与幸福中……
一只秋蝉从晚空中飞过,留下一串“喳喳”声。
冼小莉从秋蝉声中惊醒过来,想到刚才那梦幻中的情景,面庞已是通红,羞臊难当,双手捂住发烫的双颊。
冼小莉的手慢慢移开,水面上映显的那张少女的脸依旧娇红,她嫣然一笑,伸手搅乱了一池秋水。
净慧师太与龙飞的话音在夜空中断断续续传来,冼小莉捋了捋散落在额前那缕秀发,这才发现,夜雾淋湿了头发。她这才想起,出来的时间有点久了。
冼小莉走进了山门,沿着长廊悄悄走向庵堂门口。
庵堂里,净慧师太依然在与龙飞聊天。
净慧师太问:“现在的学生较早熟,有的在读小学五、六年级就开始拍拖了,阿飞,你有女朋友了吗?”
“是有一个同村的……她叫小兰。”龙飞坦诚地说。
净慧师太说:“噢,是吗?”
净慧师太和龙飞说的话,恰好被来到庵堂门外的冼小莉听到,不由得一走神,“哐当”一声,脚下踢着了门槛,摔了一交,跌倒在地上。
净慧师太与龙飞听到从门外传来的响声,同时站了起来。
龙飞说:“师太,你刚痊愈,请先坐下,我出去看看。”
“没事。阿飞,你坐着,老尼出去看看。”
龙飞心想:这是在庵堂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顺从地又坐了下来。
净慧师太快步来到庵堂门外,只见她侄女的身影一闪,消失在庵堂门外。
净慧师太追了过去,看到冼小莉正躲在荷花亭里偷偷地抽泣。
净慧师太紧张地问:“侄女,你这是怎么啦?”
冼小莉哽咽着说:“姑姑,我……我……我没事,我刚才走路不小心,绊了一下。”
净慧师太开玩笑说:“你看你,都长成大姑娘了,还毛手毛脚的,将来出嫁了,乍办呀。”
冼小莉像被戳到了要害处,竟又抽泣起来,大颗的泪珠往下掉。
“阿莉乖,别伤心了。”净慧师太见状,赶紧安慰着她侄女。
冼小莉转过头,哽咽道:“姑姑,你别管我,快去陪龙飞吧。我,我,我一会儿就好。”
净慧师太小声咕哝道:“女孩的心思真难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总是这样莫名其妙。”
……
红日西沉,夜幕下的竹叶庵,薄暮飘渺,四周的景物朦朦胧朦,如真如幻。
龙飞爱惜地伸手捋着那两只马骝仔的脊背上的黄毛:“天快黑了,回去吧。”
两只马骝仔欢快地翻了一个筋斗,向他们拱着手,点着头,依依而别。
龙飞也向净慧师太和冼小莉告别,返回学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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