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原县主此时完全醒转过来,踉跄两步跌坐在了椅上,半晌都没有出声。
付华麟眼中波光一闪,轻声道:“与你无关,咱们都上了当。”
万重文瞪了付华麟一眼,也赶紧安慰妹妹,“对对对,先前你出来说,咱们都没明白过来,这会儿被廷恩点了,才发现处处都是漏洞。”
事实上,他们虽有怀疑,然而从某些方面来说,一个在后宫干干净净了好几年,与各方都无瓜葛,毫不起眼的孙贵人才说这件事,可信度还是十分高的。至少为了保命,她无意中听到这等言辞,的确只有抓住一点微末的希望跑去太皇太妃宫中。这种事情,本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孙贵人已经找到了安原县主,把事情说了,等于把他们都架在了火上,他们只能先把事情当真的处置,谁又能想到或许孙贵人的目的就是要他们把黄胜仁给弄出来?
万重文安慰了安原县主两句,想到另有要事,急忙问李廷恩,“师弟,如今……”
李廷恩冷静的道:“黄胜仁说了什么?”
“对啊。”万重文一拍额头,懊恼不已,“差点忘了,人都在咱们手上了,只想着被孙贵人骗了一遭抓了个奴才出来,没想到这个。”
付华麟是审问黄胜仁的人,他很快道:“他说陈贵妃的确有对皇长子动手之意。”
这就是最关键的地方,正因他们将黄胜仁抓了出来,黄胜仁在严刑逼供之下也松口承认说陈贵妃有意对皇长子下手,所以他们才会在之前彻底认定安原县主带来的消息是真的,也才会急忙将李廷恩叫过来商量对策。
现在想想,孙贵人话中有错漏,黄胜仁的同样也有。
黄胜仁承认的,是陈贵妃对皇长子有动手之意这件几乎天下皆知的事情,却并没有说陈贵妃已经对皇长子下手。若陈贵妃没有对皇长子下手,那宋容华换了陈贵妃送给皇长子的药反过来害了二皇子的事情就是子虚乌有。
这一次别说是安原县主,就是万重文和付华麟都有些头晕脑胀了。
李廷恩心中也在不断的思量这其中的利益纠葛。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孙贵人无缘无故为何要陷害给陈贵妃一个罪名,若是陷害,找了安原县主和太皇太妃也没用,太皇太妃的尊贵,再与本身的辈分,手中并无实权,是处置不了陈贵妃的。再说太皇太妃和沐恩伯府,也不可能会为宋容华去出这个头。
或许是陷害安原县主,剑指沐家,然而孙贵人与沐恩伯府无冤无仇,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不,或许还有一个好处!
李廷恩看了一眼一脸急色的安原县主,再看了看面无表情眼中却泄露出一丝关爱的付华麟,心中有一条线将事情连了起来。
也许主使这一切之人要的不是陷害陈贵妃,不是陷害沐恩伯府,他要的,是让安原县主背后的付华麟和陈贵妃背后的威国公府成为死对头!
他要付华麟和果毅侯府出头成为对付威国公府的那把利刃!就算一下戳不破,也要让刀尖对刀尖,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平衡二字一跃出脑海,答案便呼之欲出。
或许,只有一个人才能让没有家族依靠或者拖累,没有儿女惦念的孙贵人无怨无悔,豁出性命去做这件事,不惜将平素有恩的安原县主拉下水。
然而自己想到了答案,答案却又决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自己既然才出宫,身后必有眼线,他放了自己出来,也知道自己和沐恩伯府的关系,和万重文的深交,还敢一字不点的放自己出来!
到了此时,李廷恩又想起了的姚太师临终时那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哪怕是一个病重的帝王,帝王仍旧是帝王,天下江山一盘棋,人人都在棋盘之中被他操控。
自己也是一枚棋子,到了这会儿,昭帝叫自己回京的目的,已经再也不用有任何保留了。
可自己,不是心甘情愿马前卒的人!
李廷恩瞳孔之中,已经藏满了桀骜与冷意。
“廷恩,廷恩……”万重文看到连李廷恩都想的发了愣,不由大急,“此事到底如何是好,这背后的人……”
李廷恩心里泛起一缕淡淡的愧疚,不过他仍是守口如瓶,只是道:“不管如何,黄胜仁不能再放回去。”
“不错!”付华麟跟着斩钉截铁的道:“人已经抓出来,不用再送回去。”他当时审问黄胜仁,并未蒙面,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已经有所准备。不论结果是什么。
安原县主眼中差点逼出泪意,她此时心中盈满的是无限愧疚,“要不是我……”
要不是相信自己,最重律法的右卫军都督怎会设计将一个宫中的总管太监私下抓出来,如今还要……若因此让面前这个人背上大罪,自己会生不如死!
付华麟深深的看了一眼安原县主,语气平波无痕,“与你无关,别人有心算计,你躲不过。”他视线转向再没开口的李廷恩,意有所指的道:“咱们都躲不过。”
李廷恩唇角一丝笑痕,对上付华麟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
付华麟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揣测,不过他也知道李廷恩的性格。李廷恩不想说的事情,这天下没有人能撬开他的嘴。
“我去料理此事。”付华麟说完,转身大步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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