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姬虽然觉得他笑的挺好看,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姿势非常累人——毕竟她要时时刻刻托着奴良滑瓢,才能保证他不会一不小心滚到院子里去。
于是难得的亲昵并没有持续很久,滑头鬼撑着膝盖坐好,挑起撂在一边的烟枪擦了擦,问起了下午的事情。
“我听说城西院子里的小孩受了牵连,你还特意带回来一个?”
白玉听到这话,十分困惑的反问说:“活下来的我都带回来了,一共五个呢,什么时候就剩下一个了?”
“那个啊,”滑头鬼嗤笑着磕了磕烟枪:“据说我的玉姬带回来的那孩子,正好是银发碧眼,年岁也小,眼镜像谁就不说了,那行貌看起来……似乎与早年陪侍在城主身边的一名武士有些类似呢。”
玉姬瞬间领会精神,但没有配合他的意思,避重就轻说:“你的意思是有人传话,说银是我和蠃蚌的儿子?”
“嗯。”
“简直胡闹……”
“我说也是。”
奴良滑瓢贴在她脸侧亲了一口,似笑非笑的感叹说:“那个武士明明是我走后才来玉姬身边的,等我回来时已经成了祸津神,就算玉姬肯给他生孩子,撑死也不会超过三岁。”
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苦恼的咂了咂嘴:“说来我也是白发,怎么没人怀疑那是玉姬给我生的孩子呢?按孩子的年龄算,我才是最可能的人吧?”
照白玉的思路看,她其实是怀疑有人想闹事的,无奈滑头鬼的重点歪的太远,已经嘚吧嘚吧的开始扳着手指头计算如果孩子真是她生的,那该是几时怀的孕了……
她耐着性子任由耳边人絮絮叨叨,脑子里已经开始推演起了起因经过结果。
一般来说,民间的戏谑传言传到连城主府都有所耳闻至少要三四天,厉害到需要官员汇报给城主,少说也得轰轰烈烈传个七八天,如果官员怕被怪罪有意隐瞒,那十天半个月后才被注意到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传言愈演愈烈,幕后黑手真的在大众的认知中真的给她安了个年幼的儿子,那会带来什么影响?
其实结果很简单。
时野家合法的地盘,其实只有武藏国,上野说是被打下来了,但事实上在朝廷的记录里,上野守依旧是早就死掉的上野老头。
玉姬在率军将城打下之后,为了拥有主权、又不引得他人忌讳,便让上野一家献上纹章,俯首做了时野家的家臣,把上野变成她的家臣统御的土地,从阶级划分的角度,把那片国土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私人领地。
但这个事情它理论上是违法的。
理论上所有土地都归天皇所有,她的官职也是天皇赐的,就算现在朝廷不管事了,还有列为大名盯着看呢。
为了防止被人借大义攻歼,打完仗后负责接收纹章的背锅侠,其实一直是她的傻逼弟弟。
也就是说,在玉姬没有后代的情况下,她死了,时野光和就是继承人,顺理成章的拥有一切。
但如果玉姬有了个后代,而她又十分仓促的死掉了,那意味着在她死去之后,她的一切将有那个孩子继承,但属于年幼少主的合法遗产,只有时野城、和以时野为中心的武藏国。
之前走过场时将家族纹章献给了玉姬弟弟的上野,在法理上,便会直接成为时野光和的地盘。
再说通透点,来路不明确的私生子和名不正言不顺的弟弟,都不能取代玉姬现在的地位,根本不具有同时统摄两国的底气。
——出现两个继承人,只会逼得家臣们将时野现在拥有地盘一分为二。
尤其这俩人都算未成年,那个叫银的孩子看着跟个狐狸幼崽似的,但再聪明也不过五六岁,控制他跟控制个洋娃娃一样简单,而傻逼弟弟虽然快十五了……但是他蠢啊!
说不定他那脑子还没狐狸崽子好使呢。
一片被分化的领土和两个拥有权势的小男孩——讲道理,但凡手上有点资本的大名,那肯定都想来啃一口啊。
她脑子里阴谋论了一堆,起始点在于最多半个月内,肯定有人会来刺杀她,而且方式必然出其不意,让她死的连说遗言的机会有没有,好直接把小男孩的身份定死!
接着,她仔细揣测了自己的几种死法,逆推凶手可能埋在她身边的间谍,进而开始甄选可能想要对她下手的势力,顺便根据自己那些家臣的性格,分析了一下他们在私生子和蠢弟弟之间会选择拥护谁、选了之后如何拥上位、互相之间又该如何斗争的问题。
白玉揉着额角啧了一声,觉得这个剧情复杂的她脑仁疼。
她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正看到奴良滑瓢坐在她身侧安静的吞云吐雾,烟枪顶端闪着明灭的火星,被缓缓喷出的烟气意外的居然有点好闻。
“因为这不是烟草啊,”滑瓢察觉到她的眼神,笑着颠了颠手上的金属杆子:“薄荷叶、紫苏、冰片、安息香,好像还有茶叶吧?反正是拿一堆药草熬出来的药膏,在四国那边,是狸猫们拿来提神静气用的。”
“狸猫还……抽烟?”
“他们不抽烟呀,”滑瓢笑着说道:“群居的妖怪和人一样比邻而居,不过等级低些的,骨子里还是有褪不去凶性,他们一般把这东西当熏香用,闻久了有助于保持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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